第37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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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逛了一天有些乏了,一回到家就进房间去休息,我却另有心事,打开客厅那台很少用的IMAC,用谷歌搜索了一下“东方建设”的信息,这是一家以房地产开发为主营业务的上市公司,目前市值在百亿左右,在本市房地产业内排名第五,可以说是很有实力的一家企业。

  “东方建设”的母公司叫“东建集团”是市国资委独资的下属企业,目前“东建集团”仍拥有上司公司51%的股权,“东建集团”的董事长同时也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兼CEO,名字叫做杨霄鹏,公司主页上有一张杨霄鹏的照片,是个高大壮硕的中年男人,戴着副金丝边眼镜,梳着油光铮亮的大背头,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五官上有几分杨乃瑾的痕迹,这个应该就是梅妤的丈夫,杨乃瑾的父亲了。

  我注意到“东建集团”的网页上还有“党委建设”一栏,里面讲企业有成立集团党委,主抓企业的党建工作及上级党委的指示精神落实,由国资委派驻一名副厅级干部任党委书记,此人名叫陈铁林,照片里是个秃顶干瘦,脸色阴沉的中年人,一看就是长年在机关呆了很久的样子,关于他的报道并不多,都是一些党务活动,并不参与企业的日常经营。

  从网上的资料来看,“东方建设”在主营业务方面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当然这个与当前房地产市场的整体上涨不无关系,但是由于母公司“东建集团”的前身是老国企,集团旗下还有全资的建工、金融、物流、原材料等子公司,这些企业的主要业务和利润都极度依赖上市公司,再加上自身还得承担很大一部分本市保障性住房的建设,所以公司真实的赢利状况并不是很好。

  网上关于“东方建设”最近的一条新闻是,吕江名下的“三港集团”曾经要约收购“东方建设”在临江东岸的一块地,而这块地正是当前市里面最重要的工程项目──国际博览会的主场地所在,“东方建设”在上一届政府任期中拿到了这个项目,但是目前进展比较缓慢,由于这个项目未来具备极大的升值空间,所以有很多本地或者外地有实力的企业,都想着从中分一杯羹。

  有关“东方建设”的公开信息只有这么多了,牵涉到CEO杨霄鹏的只有一些平时参加慈善公益活动的报道,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消息,料想应该还没到向社会公布的阶段。

  关上电脑,我按照杨乃瑾给我留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长久都处于忙音,对方并没有接听,不知梅妤母女俩是否正处于不方便的境地,我有些悻悻的挂断了电话,心里却颇不安定。

  第二天中午时分,我吃完午饭没多久,手机便响了起来,接听后,另一端传来杨乃瑾甜美的声音。

  “不好意思,昨天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手机不在身边,怎么啦?”

  她的声音很明显带着一丝疲惫,缺少了平时的活力和朝气。

  “没关系,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跟你父亲有关,对吗?”

  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就开口问道。

  电话那边随之一阵沉默,只听见杨乃瑾时长时短的呼吸声,等了半响她总算开口了,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又被你猜中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和妈妈昨天中午的时候才接到通知的啊。”

  “回头再告诉你,电话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有关吕江的事情千头万绪,我一时也不好跟杨乃瑾解释,所以想见了面再跟她说。

  “好啊!欸……等等。”

  杨乃瑾很快就答应了,但是她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好像电话那头有谁在跟她说着些什么,1分钟后她重新回到了电话前。

  “高岩,我妈妈有话要问你。”

  她说完后便把手机交到了另一个人手中,梅妤成熟而又恬淡的声音出现在了电话中。

  “小岩你好,我刚才听到你跟小瑾说的话了,你是了解到什么情况了吗?”

  “梅姨,我偶然知道了一些线索,也许对你们有所帮助,只是在电话里不好说,所以想叫小瑾出来谈谈。”

  我稍微向梅妤解释了一下,这个梅妤的警觉性真高,自己女儿的谈话她也不放松。

  梅妤在电话那边考虑了大概有10秒左右,便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这样子好了,本来下周想邀请你们来我家做客,干脆你和你妈妈晚上一起过来吃饭吧,我们正好聊聊这个事情。”

  我心想自己知道的这些情况,哪一个都不方便让妈妈知道,况且她与吕江的关系虽然是断了,但我们从未当面挑明过这事,要是让她也参与进来的话,我该如何解释自己跟踪她的行为呢。

  “梅姨,这些事情我不想让妈妈牵扯进来,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了,你是个好孩子,那么你自个过来吧,梅姨告诉你怎么走。”

  梅妤善解人意的告诉我她们家的地址,并约好六点半准时上门。

  晚上五点左右,我自己开着那辆霸道行驶在去梅妤家的路上,出发前我跟妈妈撒了个谎,说是与杨乃瑾有个约会,所以她非但没有什么意见,反而很开心的催促我早点出门,还花了近一个小时帮我打理衣着外表。

  一个小时候,我的霸道驶入了北江滨的碧海社区,这是个以跨国企业金领和顶尖专业人士为主的社区,由于环境僻静、私密性好,有不少政府高官和国企老总也都选择把家安在了这里,梅妤家所在的小区叫“梅园”正座落在一座名叫“寒山”的小山丘脚下,上山的车行道只能容纳两车对行,没开200米就出现了个六角檐的仿古岗亭,红白相间的自动栏杆机挡住了去路。

  戴着红色贝雷帽的保安过来敬了个礼,要求我出示业主卡,原来这里已经进入了“梅园”的范围,而整个寒山都被规划入小区之内,没有业主卡的话车辆是不能上山的,不过在来之前梅妤应该已经跟物业打过招呼了,所以我报上了她的大名之后,保安立刻毕恭毕敬的抬起栏杆,放我的车子通行。

  我缓慢的沿着山路向上开着,梅园里头的确很是安静,这座小山上栽满了梅树,此时已近岁末,梅树大多已经抖落一身翠绿,只余光秃秃的横枝斜干蜿蜒盘曲,在清凉月色笼罩下,幻化出万千种姿态,投射在空寂无一人的车道上,有一种萧然肃杀的冷意。

  沿着盘旋的车道,设计师很精妙的利用了周边环境,没有去破坏山野自然的原貌,而是见缝插针似的将建筑融合在地势中,再辅以花草树木风光点缀,开一段路才看见一套三到四层的小楼在梅树丛中或隐或现,这些楼房设计略有差别,但风格都是一致的,以江南民居的白墙青瓦为主,前院后园的格局提供了充分的休憩空间。

  绕了几道弯之后,按照来之前梅妤的指点,在半山腰处我拐进了一条岔道,找到了被掩在梅树之后的一栋独立小院,高高的马头墙上用丹朱标着“贰捌”两字,这里就是梅妤家了,我把车停在门前的一块空地上,熄火下车后走到那扇仿古楠木大门前,脱下手套按了几下门铃。

  3分钟后,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是门栓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暗红漆的大门被打开了,杨乃瑾裹着一件黑色及膝的长羽绒服站在门口,她清丽动人的小脸藏在带毛边的帽子下面,两截纤细修长的小腿上裹着灰色的打底裤,脚蹬着一双UGG的雪地靴,俏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虽然那对杏眼好像有些许红肿的痕迹,但也掩不住看着我的欣悦神情。

  “你来的真快,我妈妈最喜欢守时的人了呢。”

  杨乃瑾嫣然一笑,引着我走入院内。

  我跟在她后面穿过打理得极为工整的草坪,走进那栋白墙青瓦的建筑内,入门先是一个5米高的照壁,青砖上面的浮雕绘的是龙凤呈祥,走进屋内明显感觉温度比室外上升了很多,这个房子里应该有铺设暖气,这在淮河以南的地方还是很少见的。

  杨乃瑾提醒我最好脱掉外面的大衣,我才发觉自己身上这件藏蓝色的呢大衣有些厚了,便连着脖子上的围巾一起脱了下来,挂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里面只穿件黑色绸质衬衫和修身西裤,在屋子里也不觉得冷,我注意到衣帽架上的除了女人的外衣,还有几件又大又长的男士外套,应该是这家男主人的衣服。

  杨乃瑾也脱掉了她外头那件长长的羽绒服,她里面只穿一件轻薄的白色棉麻衬衣,敞开的领口露出优美的锁骨,细细的腰肢上套着条黑色不规则裙摆的小短裙,短裙的裙摆是向外散开的,走动间依稀可见被灰色打底裤包裹得紧紧的小翘臀,两条又长又直的美腿依旧蹬着那双UGG。她带着我走入客厅,100多平方的空间宽敞通透,两盏纸纱罩仿古宫灯射出的光线柔和而不刺眼,室内摆着的中式家具都是用黄花梨制成,白墙上挂着的是花鸟山水,案台上摆放的是拂尘如意,桌椅间散布的绿植郁郁葱葱,青铜兽嘴里溢出的是苏和沉香,一派诗书世家的气象。

  杨乃瑾让我在客厅当中那张约莫有1米5长的罗汉床上坐下,然后转身走入隔壁房间,不久后便亲手为我端来一个红木茶盘,两只青色陶碗内盛的茶汤红艳艳的,我举起一杯品尝一口,滋味醇厚浓郁,有如一道火龙顺着喉道滑过,带动着全身都暖和了起来,我赞叹道:“真好喝,这是什么茶?”

  看到我满意的样子,杨乃瑾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她边用一个古色古香的紫砂壶帮我添茶,边缓缓道来:“这是贡品大红袍,福建武夷最好的正山小种,爸爸在福建有一个老朋友,每年都给我们家送上三斤,再多就没有了,可金贵了哩。”

  “妈妈说,红茶暖胃,适合天气转冷的时候喝,不过这正山小种我们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我们平时也很少喝,一般人更吃不到了,你算是走运咯,可以喝到这个茶。”

  杨乃瑾微笑着婉婉道来,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抓在深色茶具上,瘦瘦的腰肢挺得笔直,以一种极为优美的姿态为我斟茶,此刻的她完全没有初见时那副富家大小姐的娇蛮,反倒是多了她母亲那种娴静淡然的气质,从各个角度上看上去都像年轻了二十岁的梅妤。

  “呵呵,你还挺厉害的嘛,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泡茶的绝活。”

  我一边欣赏着她的动人身姿,一边笑道。

  “这算什么啊,我妈妈才是真正的茶道大家好不好,我只是从小环境熏染学了点,有机会你看看她的茶道,那才叫艺术呢。”

  杨乃瑾一说起母亲,就是一副十分崇拜的样子,好像梅妤在她心中就是最完美的女性。

  “对了,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你昨天是哭了一晚上吗,眼睛都肿成那样了。”

  我喝了两口茶,开始转入正题。

  “没有啦,我才没有那么爱哭呢,只是昨天晚上一直睡不着,熬了一整夜才变成这样子的。”

  杨乃瑾用纤手遮住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不过,我妈妈才是最辛苦的,虽然她从检察院回来后,到现在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我很清楚,她心里头比谁都还急,比谁都还要难过,却又不愿在我们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一直强撑在那里。”

  我心下默然,这些反应都很符合梅妤的性格,她就是这么要强的一个女人,即便是家庭遭受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依然会坚强的掌控着船舵,不让风暴侵蚀她的家人。

  我轻声安慰了杨乃瑾几句,开始问她昨天下午的所见所闻,杨乃瑾如实向我讲述了那天下午她们在华汇区检察院的经历。

  按照杨乃瑾的说法,昨天直至踏入那个华汇区人民检察院大门之前,她都不知道梅妤带她赶路来到这里的原因,梅妤也没有空暇告诉她具体情况,所以在经过检察院的安防检查时,还曾因工作人员的各种刻意刁难而发火生气,反倒是平日里眼睛中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梅妤,当时表现得十分克制和收敛,及时劝住了女儿与工作人员人员的争吵,还很低调的向对方赔礼道歉。

  检察院里的各种程序设置极端非人性化,完全都是将人当做罪犯来看待,光是表格就要填十来份,每一项都力求深挖公民的隐私,让深受西式教育熏染的杨乃瑾十分反感,但为了不让母亲难堪,她还是尽力配合填完了表格。

  带着一肚子怨气,杨乃瑾穿过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通道,通过五道上锁的铁栅栏,当她与梅妤被带进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内时,杨乃瑾忍不住开口问母亲,为何我们要跑到这里来,被人如此摆布。

  直到进入了房间,梅妤这才如实的告诉杨乃瑾,原来她今天上午接到的那个电话是父亲杨霄鹏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里一改往日的坚定睿智,而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告诉梅妤,他现在已经被一群检察官控制了,他们马上就要把他给带走,让妈妈尽快采取手段营救,然后没等他把话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梅妤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中,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由于这是自己的家事,她不想让外头的人知道,所以先是跟我分手道别,然后便动用自己在淮海市司法系统内的人脉和资源,开始寻找丈夫的下落,没料到这次检察院的动作十分隐秘,她连续问了好几个区检察院,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无奈之下,梅妤只好找了自己的老同学,目前担任市检察院副检察长的曹亚明,通过他的渠道才知道这次执行任务的是华汇区检察院。

  在得知确切地点后,梅妤立马叫杨乃瑾一起动身去华汇区检察院,结果不凑巧她的车子又被拖走了,要不是我们母子辆正好碰见了,说不定还真会误了大事,还好一切顺利的赶到目的地,虽然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百般刁难,但是梅妤还是很冷静的控制住自己和女儿的情绪,因为当前形势下跟司法人员对抗是毫无意义的,况且这次难得的探视还是曹亚明很不容易替她争取来的。

  梅妤刚对女儿讲述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时候杨霄鹏也被法警押着送了过来,见到自己的爱人和父亲一副衣冠不整的狼狈模样,想必是在检察人员的手中吃了不少苦头,杨乃瑾当场就乱了神,冲上去抱住父亲就哭,梅妤虽然也很心疼丈夫,但还是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耐心的劝慰好女儿,让她冷静下来,询问丈夫的有关事实。

  杨霄鹏简单的告诉妻女,他那天早上正在公司办公室处理事情,突然有几个表情严肃、眼神冷漠的检察官来找他问话,由于他们穿的都是便服,又没有事先预约,初时就被秘书和保安给阻拦住了,待到他们出示了证件,保安们只好放行,所以他完全没有做任何防备措施。

  杨霄鹏平时除了妻子的同事、同学外,很少与司法系统的人打交道,所以有些疑惑的询问他们的来意,其中有一个面相较为友善的中年人说,他们正在办一个牵涉到几亿资金的金融欺诈案,有一个要犯与“东方建设”有经济纠葛,所以想让杨霄鹏配合协助办案。

  杨霄鹏听了他们的说辞,心里就有点将信将疑,但又不好拒绝这些强力部门的要求,随后他看到这些人腰间暗藏的武器和手铐时,他不由得疑心更重了,他故意问起那起案件涉及的人和金额,对方却回答得吞吞吐吐的,他立即觉得这些人有诈,他们绝不是要求来办案那么简单,于是他假装要上厕所,跑到卫生间里给梅妤打了一个电话,让妻子帮忙分析参详一下,但是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伙人已经闯了进来,直接断了他的通话,并拿手铐铐住他的双手,用衣服蒙着他的脸,直接押着走出了公司。

  由于视线被封住了,杨霄鹏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被押去哪里,只觉得自己被推上了一部7座的商务车,然后就随着车子移动,大约开了1个多小时后,车子才到达了目的地,不过直至被押送着进入一个建筑内部,整个过程中他头上的衣服都没有被取下,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被关在了什么地方,还好梅妤及时打听到了消息,否则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联系得上家人。

  梅妤听完后皱紧眉头说,检察院这么做也太蹊跷了,像这样子办案完全是不符合规定的,究竟杨霄鹏是因为什么事情被调查的呢?

  杨霄鹏回答得很无奈,进来后不久检察院的人就已经把他带去盘问过一次了,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这些人的态度十分严厉,主要的问题围绕在几笔财务账目上,虽然公司性质上是国企,但是平时要开展业务是难免与有关部门人士进行私人性质上的交往,用业内的话说是加强情感联系的手段,但实际上就是一种行贿行为,在房地产业内这已经是一种公开的规则了,这笔开销历来都是记在公司采购员工慰问物品的账上,当然从法律上来讲这是违法的,但是无论是企业还是司法部门,对于这类的行为都是默认其存在就是合理,也很少有企业会因此遭到追究,更别提像“东方建设”这种根正苗红的国企。

  杨霄鹏把这些都说完之后,梅妤还想继续询问有关的细节,这时候检察人员跑进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很粗暴的宣布探视已经结束,要将杨霄鹏带走,梅妤当场质问他们不经过合法程序带走公民的依据何在,他们也不正面回答梅妤的话,只是说杨霄鹏涉案金额重大,案情性质恶劣,所采取的措施都必要的,让梅妤回去等待正式的通知,听到他们如此敷衍的回答,杨乃瑾还想去争吵几句,被梅妤给制止了,她也不再跟检察院人员多说废话,带着杨乃瑾就先行回家。

  到家后,梅妤马不停歇的打了好多个电话,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寻找自己和杨家的亲友,寻求帮助,直至我接到杨乃瑾电话的前十分钟,梅妤才刚刚从乃瑾她爷爷家里回来,所以她一听到我可以提供丈夫这个案子有关的信息,就立马要求我到她家里来,而她借着这个空隙休息了一小会,现在差不多也快下来了。

  “小岩,你来啦。”

  我们正说着,耳边传来梅妤温婉动人的声音,我抬头朝声音处望去,客厅和玄关连接处有一座红木扶梯通往楼上,伴随着高跟鞋跟踏在实木地板上的声音,梅妤窈窕的身影正踏着优雅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她上身穿了一件白色棉麻质地的小褂,圆领下方绣有蓝色团龙纹花样,虽然小褂的款式不是修身的,但是薄薄的布料遮掩不住里面玲珑有致的身段,她下身穿一条光滑的黑色府绸长裤,宽宽的裤脚随着她的脚步左右摆动,脚上蹬着双蓝色绸面绣花鞋,绣花鞋的鞋跟大概有5厘米左右,头部之后的半截鞋身都是镂空的,把那两段白得像雪般的纤细脚面露在外头。

  “梅姨你好,我刚到一会儿。”

  我微笑的站起身来,随着梅妤的走进,在明黄色暖和的灯光下,她不着一丝脂粉的素脸白得几近透明,浴后的肌肤上还隐约带着几丝红晕,一头乌丝带着沐浴后的光泽,发丝尾端愈发的向外卷起,刚好在耳垂边坠下两个大卷,白皙圆润的耳垂上戴着两只小指大小的翡翠耳钉。

  “让你久等了,不好意思。”

  梅妤抬手示意我坐下,她则是侧身坐在我旁边的一张矮脚黄花梨座椅上,随着她玉体的靠近,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入我的鼻腔,虽然客厅里点着熏香,但仍然很容易辨别出梅妤身上带来的那股香气。

  “没有啦,我提早了半个小时过来,不知有没有打扰到梅姨休息。”

  离梅妤这么近坐着,她那独特的风姿以及身上的香气,让我目眩神迷又如坠青云,平生第一次在女人面前有些紧张。

  “梅姨刚刚洗了个澡,不过想着你应该也快到了,所以下楼看看,你竟然已经在这儿坐着了。”

  梅妤浅浅笑着,抬起玉腕撩了撩鬓间垂下的发丝,宽大的衣袖随之向下滑去,一段欺霜赛雪的细长白胳膊露在空气中,让我看得如痴如醉。

  “小瑾,你有没有好好招呼客人啊。”

  “妈,我对他有够周到的,又是亲自去门口迎接,又是亲手给他泡茶,高岩,你说我招待得咋样呢?”

  杨乃瑾有些不服气的回答道。

  “呵呵,好,你的茶还挺好喝的。”

  我笑着朝杨乃瑾点点头,称赞一下她的表现。

  “那是,我可是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你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让我这么伺候你。”

  杨乃瑾前一秒还嘟着的小嘴,这下就转化成一个甜美的笑容,一副小儿女姿态。

  “好啦,小瑾、小岩”梅妤见女儿越说越不像样了,赶忙出言打住。

  “时候不早了,小岩估计也饿了,我们可以用餐了。”

  她转头对女儿吩咐道。

  “小瑾,你去厨房问问吴婶,晚饭准备得怎么样了。”

  杨乃瑾接到母亲的指示后,很乖巧的答应了一声,便穿着UGG一蹦一跳的朝厨房方向跑去。

  梅妤充满爱意的看着女儿的身姿,回头微笑对我说道:“小瑾这孩子,从小被我们家宠得有些娇气,你要多担待一点。”

  她的眼神和话语让我老脸一红,我有些不自在的答道:“嗯,我知道了,其实小瑾挺可爱的,她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

  “你知道就好,她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别看外表上有时候很傲,实际上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想让自己再次受伤罢了。”

  梅妤的话语里有着深深的感慨,不过我不知她是因谁而起,她应该会了解女儿那段初恋的历史,以及女儿的心结所在,可是无论她有再大的智慧和能力,心病终究需要心药医,而能否起效得看当事人本身的努力了。

  “妈妈,吴婶说晚饭已经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开始啦。”

  杨乃瑾边从厨房里走出来边说着。

  “好,小岩,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梅妤微笑着站起身来,我跟在她后面,随着她俩一起走入了厨房隔壁的餐厅。

  梅妤家的餐厅是正方形的,入门处有个齐墙高的酒架,上面摆着的酒瓶以白酒、红酒为主,看那些酒瓶的包装都是市面上难以见到的内部货,另外三面墙壁上以金漆绘着工笔荷花图案,一张足够容纳八人用餐的圆桌摆在厅子中央,这张桌子的底部是用一整只黄杨木的根雕做成,工匠的巧手在根雕上做出了八仙过海的雕塑,四张漆成黑色的酸枝木靠背椅对角放着,看来平时这个家里一起用餐的人并不多。

  我和杨乃瑾分别在梅妤的左右坐下,椅子上放着的织锦靠垫很柔软,一点都没有预想中较硬的感觉,这张圆桌的桌面有些太大了,我感觉自己与对面的杨乃瑾的距离突然拉大了很多,料想平时他们一家三口人在这张大桌上吃饭,那是一幅多么冷清的场面,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家里的长条方桌,起码可以与妈妈面对着面一起吃饭。

  我们各自坐好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便端着热喷喷的饭菜送了上来,我初时还想去帮个手,但是看到梅妤母子都是悠然自得的坐着不动,也就收回了拔起一半的身子,这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吴婶了吧,待她将七八道菜都上齐后,梅妤微微点了点头,柔声道:“吴婶,今天辛苦你了,你吃完饭就可以去休息了,这边不用你收拾。”

  “嗯,谢谢吴婶了。”

  杨乃瑾也含笑着点头致意。

  “好的,太太、小姐、先生,你们慢用。”

  吴婶很有礼貌的打完招呼,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出去,看样子她心里巴不得不用伺候我们吃饭。

  对于梅妤家这种层级分明的富贵气派,我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也并不怎么诧异,像她们这样的家庭背景,自然从小都是被人伺候着长大,梅妤身上那股天然而成的贵族气息并不是一般人可以模仿的。

  不过话说回来,吴婶的手艺还真不错,这一桌都是地道的本帮菜,有葡萄鱼、清炖狮子头、四鲜白菜墩、鹅肝酱片、清蒸大闸蟹等,汤是菊花黄鱼汤,相比起妈妈做的菜,这桌菜的口味都比较偏淡,并不像正宗的本帮菜一样善浓油重酱,不过我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梅妤母女两个食量都很小,杨乃瑾是典型的细嚼慢咽,而梅妤好像有些走神的样子,半天了只见她吃了几口,然后便端着没啥动静的饭碗在发呆,这一桌菜大部分还是我吃掉的,待吃得差不多了,我放下手中的碗筷,用手边放在细白瓷盆里的软毛巾擦了擦嘴唇。

  “小岩,吃得还习惯吗?”

  梅妤看我好像胃口大开的样子,微笑着看着我道。

  “嗯,很好吃,这些菜比我妈妈做的要清淡些。”

  我如实的回答。

  “我们家饭菜的习惯都是低盐少油,我从小就是这么吃大的,不过也只有我妈妈才吃的习惯,我和爸爸隔一段时间都要出去换换口味呢。”

  杨乃瑾在一旁接口道。

  “我看你昨天吃川菜不是很适应的样子,想来你应该口味也是偏轻的,所以我家的菜你应该吃得来。”

  梅妤笑道。

  “挺好的,偶尔吃吃清淡的也不错,专家都说低钠少盐才是健康饮食,没看梅姨你保养得这么好吗,可见这饮食之道也蛮有道理的。”

  我转过头,看着梅妤的美目认真说道。

  梅妤听了我的恭维,玉脸上冒起一层桃红,在明黄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娇艳,她放下手里没动多少的碗,看着我发问道:“小岩,今天请你过来,一个是让你熟悉下我们家,另一个目的你应该清楚吧。”

  “妈妈,我前面已经把我们昨天的事情都告诉高岩了。”

  杨乃瑾在一旁补充道。

  “嗯,既然这样,我也不多说其他的。”

  梅妤朝女儿点点头,转身看着我道。

  “你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那就说说你掌握的情况吧,只要跟小瑾爸爸有关的,尽管说就是。”

  “梅姨,首先我觉得这不是一起普通的司法行为。”

  我挺了挺肩膀,坐直身子,对着梅妤道。

  梅妤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很有些赏识的意味。

  “杨伯伯所犯的错误,可以说是目前这个行业里的通病,基本上算是业内潜规则了,对于这种商业上的公关行为,如果检察院每一起都要查的话,那么他们就不用干别的案子了,全国有几十万家企业,花几十年去查办都未必能查的清。”

  “其次,杨伯伯的公司是一家国企,而且是在本市名列前茅的大型国企,利税和经营能力都极为优秀,并且长期承担着市政民生项目的重担,可以说对我市的经济和社会稳定起着至关重要的责任,像这样一家重要而又敏感的企业,就算是司法部门要介入调查,按惯例也是先从基层干部或者副职开始,从来没有直接追责正职的做法。”

  “最后,杨伯伯虽然是企业老总,但是他还是副厅级的领导干部,就算是要清查他的问题,也是应该由上级纪检部门先进行调查,如果调查事实成立的话,再移交检察院法办,没有让检察院直接去查副厅级领导干部的道理,这完全不符合规矩。”

  “嗯,你继续说下去。”

  梅妤轻轻点了点头,好像对我所说的表示赞许。

  “这么多的不合情理之处,再加上检察院办案时的各种超常规手段,都验证了一个明显事实,那就是这起案子是有的放矢,目的就是针对着杨伯伯本人而来的,所谓的财务问题和行贿指控只是他们能找到的切入口而已。”

  我一层层仔细分析下来,语气里充满了强大的说服力,梅妤母女俩都很专注的听着。

  “那么,你说说,谁要针对你杨伯伯,为什么他们要用这个手段对付他。”

  梅妤对我的结论并不置可否,她继续反问道。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杨伯伯有可能的敌人只有两类,一是政治上的竞争对手,杨伯伯虽然身在企业,但是他是副厅级领导,完全可以工作需要调任行政系统,并且他的工作业绩出众,年龄也算年轻,再上一步也是大有希望的,所以有可能威胁到某一个条件与他差不多,但是很忌讳杨伯伯的政治潜力的人,这个人应该是有着与杨伯伯同等或者相近地位的政界人物,至于谁有可能是这个人,我就没有办法推断了。”

  我先提出了一个猜测,这个假设在政治斗争里很常见。

  “说得好,不过这个基本上不大可能,你杨伯伯是个很正直的人,对官场上的歪门邪道一直嗤之以鼻,再加上这一届的市委领导对他并不是很看重,近些年来早就对仕途心灰意冷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企业运营上,再进一步不是没可能,但那个是很长远之后的事情了。”

  梅妤很果断的否定了我的第一个结论。

  “另一类就是商业上的敌人了,东方建设在本市是前三的房地产开发商,并且拥有国企身份和政府渊源,历年来在各个土地拍卖和地产开发中,必然会与其他企业产生纠葛和矛盾,商场即是战场,杨伯伯或许是被某一个在商业上败给东方建设的人暗算了,或许是有人瞄中了东方建设的优质资源,想要借此手段来达到目的也未必可知。”

  我小心翼翼的提出了另一个假设,虽然掌握的信息很充足,但我并不想这么早就披露给梅妤知晓。

  “看来你知道的东西可不少啊,这些都是你海外留学学到的?”

  梅妤不禁有些动容道,不过我总觉得她末尾那句话略带讥讽之意。

  “梅姨过奖了,我只是随便乱猜罢了,世间的大多数事情都是可以串联到一起的,只要你善于观察和思考,总会找到那条连接线。”

  我轻松的耸耸肩,洒然笑道。

  “第二个可能性应该蛮大的,这些年东方建设越做越好,接手的项目体量也越来越大,说不定有可能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也说不定,问题是怎么找到这个人呢?”

  梅妤轻皱眉头道。

  “梅姨,你知道三港集团吧?”

  我有些试探的问她。

  “知道,这是本市首屈一指的地产集团,无论市值还是土地储备都是我们的好几倍。怎么?这事情与他们有关。”

  梅妤反问道,从她的表情上看,这个名字对她的震动蛮大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有看到过一条新闻,上面说三港集团在今年上半年曾经向东方建设提出购买一块建设用地的要约,但是这件事情最终并没有成功,梅姨你知道这个事吗?”

  我继续试问她。

  “嗯,这个我知道,你杨伯伯有跟我说过,这块地是为市里要举办的国际博览会做场馆设施的,项目的设计方案已经出来挺久了,一切都本着弘扬中华传统、展示我市人文历史出发,所以请的都是国内顶尖的设计师,目的就是为了让具有世界水准的国内建筑设计得到一个展示的平台,为中国文化创造力在这次国际盛会上赢得更多关注。”

  “而三港集团提出来的方案则是重新聘请国际知名设计师,打造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地标建筑,风格上追求建筑的独特性和新奇,并且在博览会结束后将其用作商务开发,而这几点都得不到你杨伯伯的认同,三港方面也强硬的坚持自己的方案,所以双方的谈判很快就破裂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三港集团在短短的几年内迅速发迹,除了本身掌握了大量土地资源外,还擅于借助政府的强制力完成安征迁工作,经常让公安司法等强力部门出面,帮助他们处理那些钉子户和上访群众,而且从不承担相应的社会保障义务,所以他们往往可以用很短的时间将楼房建好,期间各种加急赶工行为层出不穷,建筑物的质量往往没有达到标准,你杨伯伯要想把博览会的这个方案做成经得起历史考验的建筑,要为淮海市留下一段砖石砌成的博物馆,所以对于三港集团方面的介入十分反感。”

  “他在否决这个合作方案之前也做了很久的利弊权衡,三港集团拥有的财力和影响力的确可以让项目更快建成,但是我们一直认为建筑是百年大计,三港集团急功近利的做法最终会损害到淮海市这座国际性大都市的声誉,以及两千万市民的税金和期望,一直以来他在拿不定注意的时候都有找我,让我帮助参详一二,我最后支持了他的观点,所以这件事我比较清楚。”

  梅妤谈起这桩建设项目的时候,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但是可以看出她对自己的丈夫是充满了信心和爱戴的。

  “那么,你认为杨伯伯这次被人暗算,幕后的操纵方是三港集团吗?”

  梅妤反问道。

  “梅姨,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华汇区人民检察院是谁管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道。

  “华汇区人民检察院是地(市)级检察机关,它的上级部门当然是淮海市人民检察院。”

  梅妤对于我的发问并无反感,她很配合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么,淮海市人民检察院又是谁管的呢?”

  我继续问下去。

  “淮海市人民检察院是省一级的检察机关,按照法律规定,应该是最高人民检察院或者淮海市人大,不过——我们具体国情实践中,同级的党委往往可以直接干涉检察院的工作,特别是分管政法工作的政法委书记……”

  梅妤边皱着眉头,边按照我的思路推论下去,她说着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似得,一对美目瞬间光芒大作。

  “政法委书记,难道是……”

  她有些犹豫不决,迟迟未能说出那个答案。

  “梅姨,你应该知道现任的政法委书记叫什么名字吧?”

  我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

  “吕涛,他就是三港集团董事长吕江的弟弟,难道是……”

  梅妤紧紧盯着我的双目,脸上的神情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其实她已经得到了正确的结论,只是内心深处还需要我确认一下。

  “梅姨,你想想看,谁能够调动淮海市的检察部门来打击一家市属国企的负责人,谁能够在这次商场之外的司法行动中获得商业利益,这两者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值得让一个副省级的官员为一个私营企业老板出力,你不觉得这之间的事实已经昭然若揭了吗?”

  我用无比严肃的口吻将这段话讲完。

  “如果真的是吕涛的话,这下可难办多了。”

  梅妤若有所思的自语道,原本平静的玉容上已经蒙上一层乌云。

  “梅姨,你知道吕涛这个人的来历吗?他有什么弱点?”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于吕涛我的了解并不多,网络上也甚少这个人的信息,能看到的都是些官样文章。

  “我早就退出政法一线工作很久了,吕涛这个人虽然有在几次会议上见过一面,但从没跟他打过招呼,对他的了解大部分都是听别人说的。”

  梅妤目光凝注在我的额头之上,好像在记忆中仔细搜索。

  “这个人的仕途经历很奇特,他在28岁之前还只是个普通的转业军人,在郊区县的公安局里当个刑侦队长,后来不知怎的破了几个大案子,得到了公安部的表彰,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先是由普通干部升为乡科级的局长,紧接着短短几年就提拔到副处级,然后就是三年一小提、四年一大提,很快就当上了淮海市公安局局长,这一届的书记过来履职之后,他又再向上进了一步,成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这个升迁速度,可以说是屁股上坐了火箭也不为过。”

  “而且,他这个人出身只是普通工人家庭,也不是什么高级干部的后代,在很倚重血缘关系的官场,类似他的经历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所以我很多同事对此都愤愤不平,他们这些出身良好、受过专业高等教育的司法人才,竟然被一个连大学都没念过,最基本的法学常识都不懂的草莽之徒所领导,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不过这就是官场的现实,官大一级压死人,你又能奈何得了别人吗?”

  梅妤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忧愁。

  “梅姨,你也不要灰心,吕涛的能量再大,他也不过就是个人,是人总会有弱点的,只要我们能够找出他的破绽,就有办法击败他。”

  我尽力找出话语来安慰她,但自己也觉得说出的话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倒不是因此就怕了吕涛,只是担心你杨伯伯的处境。”

  梅妤感谢的对我点点头道。

  “杨伯伯虽然暂时被限制自由了,不过我想他们也不会对一个副厅级干部使用太过分的手段吧。”

  “你没在政法这一行里呆过,很多东西你不懂的,权力和欲望会让原本善良的人变成恶魔的,尤其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每一个的上升都是踩着同僚甚至是无辜的人的血肉上去的──唉。”

  我有些默然,梅妤好像被勾起了不愉快的往事,神情有些萧索,我突然觉得自己与她之间的距离好遥远,不仅仅是年龄和身份上的差距,在人生阅历和世情方面,我在梅妤面前就是个真正的小孩而已,她偶然流露出的那种气场,让我感觉压力很大,但又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魅力,她就像一团炽热燃烧的美丽的火焰,让飞蛾明知危险却又奋不顾身的扑上去。

  “小岩,谢谢你对我们家的关心,你今天给我的帮助很大,等阿姨这边事情缓解一些了,我们要好好谢谢你。”

  梅妤见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我还在为她丈夫的处境担忧,有些感动的出言宽慰道。

  “阿姨你见外了,我只是尽我所能,想为你分担一些忧愁而已,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胡乱说了说自己的看法。”

  我双目直愣愣的看着梅妤的玉容,梅妤好像感觉到我眼中那种炽热的光芒一般,有些难以承受的不敢对视我的眼睛,她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总之,你是个好孩子,不管杨伯伯的事情究竟如何,你要多多照顾小瑾,这件事情对她打击很大,阿姨在这里拜托你了。”

  “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虽然梅妤口中说出来的这番话让我有些失望,但是我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答道。

  “妈妈,我是大人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一直在一旁认真听着的杨乃瑾这时候有些不满的插话道。

  “呵呵,小瑾,只有某一天你可以真正承担人世无常的时候,妈妈才会放心的。”

  梅妤充满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梅姨,时间也不早了,那我先告辞了吧。”

  我看屋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了。

  “也好,阿姨还有些事情要好好理一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梅妤也没多做挽留,起身带着我走出了餐厅。

  “小瑾,高岩哥哥要回去了,你送送他吧。”

  “嗯,好的。”

  杨乃瑾很乖巧的站了起来。

  “梅姨再见,有事情的话可以直接叫我。”

  我朝梅妤点了点头,从衣架上拿起了大衣套在身上,然后便和杨乃瑾并肩走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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